往期回顾:
淡乃智:泥峪(一)
淡乃智:泥峪(二)
泥峪
文/淡乃智
七龙潭
复行不足一里,一堵墙嘎然而止。一堵墙是河东延伸谷底的大山腿,横跨谷道,身如刀劈,巍峨耸立。这里奇景的主角不是一堵墙,而是它脚下的大龙潭。
水绕石崖,从无惧色。好像泥峪赋予了它的生命,好像有它的志向,世世代代,生生不息地流淌着,为龙潭不遗余力地去增添存在与色彩。龙潭平卧河道中央,呈鸭蛋形,上下长,东西宽,面积不足一个羽毛球场大。其有水拐积流,山石阻挡,积水成渊,故作潭。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。传说中有青龙戏水,因称龙潭。
龙潭果真名不虚传,可以说是人间仙境。龙潭的水是蓝的,清澈见底,水面如镜,深不可测。在阳光的照射下,碧波粼粼,虽卷不起万丈狂澜,但亦浪层朵朵;虽不见蜿蜒多折,但亦平静淡泊;虽不宽阔壮观,但亦草木围潭,芳草散其幽香。潭中而鱼戏其间,宛如凌空而翔,一有动静,即逃窜快如闪电。在这里,鲫鱼展其泳姿,夏蝉亮其歌喉。望潭彻悟,天地与我同生,万物与我为一,人亦为动物,应与大自然和谐相处。莫迟疑,善待人之有,率为善待人。
站在龙潭边,回想起年夏天,竹峪中学搞“勤工俭学”,就在这个一堵墙砍*棱栈子。在山上,我上衣口袋里的“英雄牌”钢笔被藤条挂丢了。下山后,我随同学们在龙潭边歇息,啃干粮,喝泉水,脱掉鞋子下河洗脚。虽清凉之意油然而生,却不免心中痛惜,欲语无声。那时我的个头.64米,体重90多斤。每斤栈子学校补助5分钱,我扛了47斤,居全校第一名,挣了7块3毛5分钱。激动的我跑到学校食堂,买了一个平时舍不得吃的半斤麦面馒头。喜乐极矣!吃馍时连嘴都寻不着了。同学们见我都说:“你曾怂的很”。殊不知?微笑掩饰着悲伤,这是我无数个星期日上山扛柴练就的功夫。又何人知?在我那稚嫩的肩膀上,至今还印记着扛柴时磨烂皮肉留下的疤痕。
八河坪
过了一堵墙,沿水泥路面车行终点就是河坪。文革期间,也叫“和平”。河坪是泥峪的标签,这里地域开阔,地形较平坦,南北长四五百米,东西宽二三百米。四周耸立的山峰,苍翠峭拔的群山,簇拥着一块开阔的宝地。如此壮丽山河的气魄,气势雄伟的力量,让人感叹于大自然的有心。
问今何世焉?河坪曾经的辉煌,如今的凄凉。在翱翔的行迹中,它默守着泥峪,荒芜了整个年华,却伤得面目全非矣!昔日的古道驿站,早已遍体鳞伤。客栈的幽灵,早已匿迹于岁月之中。是耶?非耶?当年古道上骡马瘦骨嶙峋的脚印,留下了无影的足迹和伤痕。
古道变换,才能弄清路的进出方向。站在河坪,朝山口的这头是旧碑破石,尘埃更迭,冠盖车骑,满途喧嚣。去山里的那头是芳草侵古道,飞马长嘶鸣,山间的羊肠小道,坎坷狭险人难行。
时过境迁,往事如烟。曾记否?年以前,河坪曾是竹峪人民公社泥峪河大队部,9户人家,现仅剩2户。这里曾是泥峪*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最底层的一级行*组织,彰显着浓厚的家国情怀,肩负着使命担当,统领着来自蚂蟥沟、倒回沟、官材沟、大刀沟、蒜家沟、摽儿沟、骆驼顶、拉沟岔、桦里河等“9省8县”的移民,辖属8个生产队,30多户人家,60~80人。每逢佳节,在大队部和学校的房顶上都会悬挂崭新的国旗。晨风吹拂两面红旗,彩霞染红万里江山。在仪式感的渲染下,大山谷道的每个角落和岗位上,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和温暖。
每个时代都凝聚着一段历史,每段历史都有属于它的曾经。~年,这里曾有一所小学,全校两间教室,一间教师宿舍,集、2、3、4、5年级五个班,年均0多个学生,先后有名老师在这里任教。~年,还在鹰咀石开办了第二小学,全校设~3年级,年均3~4名学生,名教师,复式教学。
励志照亮人生,上学改变命运。沿着崎岖的小路,走来了山区可爱的小孩,他们每天背着中午的干粮,早晚往返于学校与家的山路上,最远的孩子可达5里路以上。仅此孩子们咋上学耶?然则,他们也曾在这里放飞梦想。敢向学子今何在,笑看忍闻皆谁知?
河坪是人类心灵的宝藏,这里有着世界之最。由于气候适宜,植物丰富,雨量充沛,负离子充足,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所提供的温暖效应,河坪生长的各种昆虫居世界第一。查百度,地球上千奇百怪的各种昆虫近种,我国有多种。据调查,仅河坪就占了近种。在众多的昆虫中,蝴蝶、蜻蜓、野蜜蜂等最惹人注意,它们随时随地出现在人的身边,展示着它们的美姿,成为人类上重要的伙伴。它们的美丽和精神,生动地诠释了大自然的存在,重墨添加了大自然的色彩与生机。
九仙人墓
拥护陌生,期待惊喜,所有的不期而遇都在路上。非洲有句谚语:“独行快,众行远”。不知也,来河坪若干,故因坐车。再往上,窘迫脚步。有次吾辈劝勉,乃自强步,恒行之不改矣!背起行囊,手拄拐杖,徒涉于傥骆古道上。
沿路郁郁植被丛生,离离百草丰茂,潺潺流水拂过脚面。际遇无赖于弯腰的草木,横扫身尘,拂面刮汗;足踝降服于磕磕绊绊的脚石,乃是进身之阶;足迹屈服于偶尔失迹的小路,领略走向不寻常的成功。上行三四里,穿过一陡峭悬崖,便是传说中的“仙人墓”。
余颇惊矣!这真是一个酷似墓穴的自然景观。墓棺与陕西关中逝人用的棺材模样如同也,安置在河西山脚下的小腹部,在一块高约8米,宽约6米的巨石下端镶嵌。头枕大山,脚蹬河床。墓穴宽约3米,高约4米,深约3.5米。棺材长约2.5米,宽约.2米,高约米。细察之,无任何凿迹,完全是自然的杰作,不由得叫人惊叹大自然*斧神工的传奇。
站在仙人墓前,愚人伫立许久,大脑的钝感系数与敏感系数相平衡,有种理性思维。在这敦厚有力的山石上,身躯里冷艳的血液,滚动着曾经的沧桑,渗透着亿万年的历史;在这通体冰凉、斑痕累累、没有呼吸的山石上,彰显着先人们骨髓里的那口气和孵化了的精神,将天地间之正能量,融化成坚硬的刚强和勇气;在这长满苔藓、挂满水珠的山石上,浸湿了岁月的眼泪,粘合在大山的石缝中,用那铁青的面目,驱逐着人间对泥峪的哭诉……
其然?岂其然乎?出于对大山本能的敬畏,我放下行囊,擦把汗,走到河边洗把脸,整装肃立,认真地三鞠躬。祈祷神仙通真达灵,为人间免祸降福;祈求神仙承天之佑,让泥峪更加名扬;祈盼更多的游人来此敬奉神灵,祭祀大自然的奇异玄妙。
十石门子
上山之路,渐陡。已汗流浃背,步减缓。回首高山深谷,有着返朴归真的美,用浅显的方式表达出来,就好像我已不复存在了,完全被融进这谷道山水之间……
稍歇后,复步余道。游群6人中,被淘汰了3位女性,剩下3位爷们拥抱着“男人”这个无愧的称呼,亦步亦趋地,越来越牵绊。拾级而上二里,就来到了“石门子”。
石门,是泥峪的代表作。雄踞于河西的山脚下,仰首挺胸,竖起血盆大口,向你扑来,发出悲吟,空虚寂寞,韶华倾负。见吾曩者拜望,伤感自卑之余,顿感精神的升华,触动心灵的启迪,抒发纯粹的情感。
石门者,定神细视,故时有物外之趣。它像是被哪位武林高手刀破剑劈焉?让人战战兢兢;又像一位英姿飒爽的士兵,守卫着山的古道;还像机场的安检门,恪尽职守,传承着爱岗敬业的精神。
穿行石门,前后都是用石片铺成的台阶,曲曲折折,高高低低,凹凸不平。上似爬云梯,下似跌河沟,让人心提嗓子眼儿,跟着时儿平静,时儿激动,时儿联想。真是天下之奇观,不愧声名远传也!
石门,多顺从已有之言,感叹几无开疆拓石之勇。敦察之,石门体格宽约3米,高约6米,进深约8米。石门是在两块大石头缝隙间凿洞而成,头顶两石连接半遮掩。遮盖顶上,还有一米多高的凹槽。小小石门,意处逆境,是个关隘,真是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矣!
石门身围及顶上,从石缝中钻出来的藤条和小草,似乎在摇曳着活力。在石缝狭小的间隙里,半裸露式的根系,被扭曲成结痂伤疤一样的皮肤,纹路粗糙,紧紧地缚住山石,吮吸着石缝间仅有的营养物质,倔强地生长着,引起了人们的哀怜和赞叹。
据《周至县志》载:很早就有“周亶王,入泥峪,凿石门”的传说。也传记着秦琼、敬德在石门翼侧石壁上凿刻3朵莲花的痕迹。如此看来,石门已有0多年的历史了。小小石门,不仅连接着秦岭南北,趋地于傥骆古道,而且也是一本无字的天书。年,石门遗址被陕西省人民*府公布为第六批文物保护单位。石门,承载着历史的重量;石门,演绎者奇异的大自然;石门,默默地书写着神秘的故事。
十一探求
站在石门极目,不远处的大山挡住了视线。群山古道余里,余浑然不知,是个无穷解的方程。
虽止步,心仍远。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余道而求索。欲知而不辍,探究也!
踏着寻找的影子,完成未完成的梦,寻寻觅觅,冷冷清清,苍山无语。
返回河坪,询问一位当地乡*。看上去他有40多岁,人面善、淳朴、憨厚。他讲:“过了石门子,往里走就是鹰咀石、石沟、望杆石、二亩地、石林,再往南就是大西沟,过了老君岭就到了秦岭山顶,路途五六十里。妈呀!听起来都可怕,“老鼠拉锨把——大头还在后面”。
余问之,你咋知道这么清,去过吗?他说:“我最远走到鹰咀石,那里原来住过几户人家。再往上是听我‘大’讲的”。“那老人呢”?“早就不在了”。讲到这里时,愚者发现他有一种严肃、敬重的伤感。不知父亲是他心目中的高山?是父亲举家之维艰?还是父亲苦难早逝之遗憾?但我看得出来,有一点是肯定的。这个“大”字,渗透着当地称呼父亲而远古遥不可及的名词。“大”是大者,家尊也,德隆也,广博也。把父亲称作“大”,可能是人类对父亲最高的雅称,演绎着文化瑰宝和人性的光辉。
“山里有野兽吗”?他说:“猛兽主要活动在石门子以上,秦岭山的华南虎早已绝迹;泥峪山口过去灰狼成群,现几乎不见了;金钱豹、野猪、刺猥、野鸡、野兔等深浅山都有;黑熊、林麝、羚牛、朱鹮、果子狸、金丝猴都在深山里生存。我们在进山时边走边喊,野兽听见人声,也就躲开了。不过现在河坪以南再也没有住户了,他们都搬到山外去了”。
当我问他为什么还不搬到山外时?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良久地笑着。在太阳渐渐收起余晖的天际里,余人始终没有读明白他笑的含义。他当时只是点了一根香烟,然后用他那形如枯槁的手,一遍遍抚摸那灰白的岩石和褐色的泥土,久久不肯回语……
后常思,浑以为然。泥峪山很深邃,古道很长,山里人读不懂,山外人更读不懂。较之还是守山的人,他们理解这座山,就像对自己一样的了解;他们最能明白山的苍老、乳汁和恩赐;他们不仅相信山里有先人,也相信山里有神仙,主宰着山里人世世代代的命运。山的贫瘠,即使让山里人困窘难堪。然,古之无变。虽然有的人走出了大山,可是叶落归根注定了他们的归宿。犹如现代诗人艾青《我爱这土地》中写到:“假如我是只鸟,死了后连羽毛都要腐烂在这里。”这真是一种冥冥之中说不清、道不白的舍与恋耶!
(未完待续)
淡乃智,陕西周至人。小学教师出身。当兵27年,从业*事。曾进3个*事院校学习,荣立三等功4次。正团转业西安工商双生分局,负责《工商理论研究》,调研员退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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